互聯網思維近些年強烈沖擊著傳統行業。一些行業對此蠢蠢欲動，但變革也意味著風險。自去年開始，思源經紀便開始進行互聯網創業。投資10億元欲以房地產為端口打造一款社交平臺。但實踐了一年后，該項目宣告失敗，相關人員也面臨著被裁員的境地。

地產中介轉型潮的“冬天”：裁員才剛剛開始？

2月18日，已經是晚上10點32分。李平（化名）在她的朋友圈轉發了一組節選瑪麗安娜·威廉森的詩歌，名為“我們最深的恐懼”。2月14日，是李平開年后第一天上班。2月15日，在思源經紀工作了4年之久的李平突然被公司告知自己被裁。

對于突如其來的裁員風波，2月18日這一天，李平和他的同事們都在因裁員而奔走維權。當天上午，約30人去了位于北京市望京的思源大廈總部，下午他們又一起去了北京市朝陽區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晚上又回到思源總部繼續與領導們協商補償事宜。

21世紀經紀報道記者在一封由思源科技下發的《解除勞動合同書》中看到，解除合同的理由是，公司組織架構調整，遂進行裁員，經協商違約補償未能達成一致。勞動合同于2016年2月17日自動強制解除。

思源科技這場裁員風波還在繼續。而這也意味著，思源經紀所進行的互聯網創業轉型宣告失敗。在互聯網思維熱潮沖擊下，當潮水逐漸褪去，未成功的變革者也在付出代價。

裁員風波

2月19日上午，李平告訴21世紀經紀報道記者，“現在三樓開始裁員了，一波一波。最后剩下集團的總裁辦，合并歸到思源經紀的一手業務那邊。”

李平是最先被通知裁員的一批。目前正在進行裁員的三樓主要是產品研發人員。

21世紀經紀報道記者拿到一份思源科技被裁員工與思源科技領導層的溝通記錄。據這份記錄顯示，甲方（思源科技）表明，“公司現在面臨困境。整個公司業務要收縮，人員肯定是要不了現在這么多。肯定要裁掉。整個測試部門要并到共享中心去。企通科技、房通科技全部并到一起。房通這邊只留2個。所以其他人都要裁掉。”

思源科技給李平和他的同事們提出的裁員方式有2種：一是員工選擇自動離職；二是按照協議有所補償。比如，工作年限一年之內補償半個月工資。工作年限在兩年到三年補償一個月工資。

思源科技提供的這封“解除勞動合同通知書”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裁員。這封通知書明確表明，這是“北京房通網房地產經紀有限公司單方無條件強制解除此前與公司的勞動合同。”薪資結算至2016年2月16日。乙方（思源科技的員工）可到勞動仲裁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李平和他的同事們一方面因失業而憤怒，一方面不滿思源科技提出的補償辦法。2月18日，李平的同事們在公司樓下打出了“無良公司，還我血汗錢”的橫幅。約50個思源科技員工還組成了微信維權群。

經過多次調整和變革的思源企業目前架構繁瑣和復雜。李平和他的同事們也未能明確梳理清楚。21世紀經紀報道記者在思源科技網站看到的簡介是，誕生于1994年11月的思源企業，在21年的創業過程中，已經發展成為以互聯網科技產業為核心，房地產服務業和投融資業務三位一體的平臺型企業。思源企業旗下的思源經紀2010年11月在美國紐交所上市，后實現私有化。

2005至2010年，思源企業堅持以地產服務為主業，在 2009年成為中國北方最大的房地產代理公司，并于2010年取得了在紐交所上市的階段性成績。在大力發展一手業務的前提下，思源同時部署著二手業務平臺的打造。這一階段思源企業在為發展而奮斗。

2014年，思源科技集團正式掛牌成立。李平和他被裁掉的同事們基本都隸屬于思源科技。思源科技旗下又分有企通科技、房通科技等等分支。

互聯網嘗試的失敗

互聯網思維在近些年強烈沖擊著傳統行業。中介行業也未能幸免。

對于中介行業關于互聯網化的探索要追溯到2014年年底。彼時，在北京市場占有率最大的鏈家地產從非公開渠道宣布：“第一，開放化。公司2015年進入美國市場成立分公司等，需要5萬經紀人；第二，平臺化。公司將依托鏈家網和1500家以上的店面及近30000經紀人，實現O2O閉環，真正意義線上線下聯動；第三，公司組織改革，管理扁平化，所有管理人員和職能服務一線經紀人。公司和員工充分分享利潤，大幅提高經紀人提傭比例，至70%。同時幫經紀人實現年銷售額從1個億向10個億的飛躍，實現年薪百萬等。

該內容原本是鏈家地產董事長左暉在其內部的講話，但隨后在業內迅速流傳，甚至引起行業恐慌。

當時，還在擔任思源地產常務副總經理的楊皓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一般來說，經紀人所獲得的傭金不會到30%。而鏈家地產用70%這樣一個高提成去吸引行業的“老人”（指從業時間較長的行業資深人士），實際是用高利益挖同行培養的“老人”。“老人”跳槽繼而會引發“撕單、飛單、跳單”等現象。思源經紀已經意識到嚴重的危機。

2014年12月4日晚間，為了應對鏈家地產啟動的大規模“挖角”行動，思源地產宣布，將二手房買賣傭金從原來的2.7%下降至1.5%，租房傭金減半。此外不管是買賣還是租賃，經紀人可享受32%的通提提成比例。這是多年來，北京主動宣布下調中介費的經紀公司。

除了宣布傭金下調之外，思源經紀也在內部啟動了向線上互聯網發展的探索。查閱思源集團董事長陳良生的創業史還發現，思源最早就是依靠互聯網起家的公司。

公司資料顯示，1994年思源計算機軟件有限公司在深圳成立，并迅速走向全國，成為國內最大的物業軟件供應商。2000年思源軟件推出“思源房地產電子商務全面解決方案”和“數字化社區系統”，并成功在北京建立第一個數字化社區系統（回龍觀數字化社區系統）。回龍觀社區網發布的時候，前北京市副市長汪光燾親自來剪彩。十幾年間思源在房地產領域取得了一定成功，同時思源對互聯網的思考從未停止過。2015年1月1日，思源企業戰略全面升級，定位為打造綜合服務生態圈，思源將成為以互聯網業務為核心的平臺型企業。

但這一次，陳良生面臨的競爭環境比20世紀90年代更加激烈。陳良生曾經于2015年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在目前的市場環境下，草根創業已經沒有了多少空間，互聯網巨頭們挾資本、技術的壓榨，令他們越來越無法應對殘酷的市場競爭。

陳良生認為，困境中的創業者們未來的出路：一是競爭失敗，在互聯網海洋中翻船沉沒或被BAT這樣的大船撞碎；二是尋找到創業新模式，在一個新的、能夠為創業者真正提供各種支持的平臺上，抱團實現共同創業、共同成功。

為了尋找互聯網創業新模式，2014年5月，陳良生開始了自己的第三次創業。一年多的時間里，投入幾億元資金，從一個員工到擁有2000多人的隊伍，他帶領思源科技打造出了一款“三位一體”的產品toon：它號稱“世界上第一款以人為中心的互聯網管理平臺、以人為中心的多應用互聯網入口以及多身份社交平臺”。

關于這款toon產品。陳良生在其對外發表的一篇文章中表示，“用戶流量是創業者成功的關鍵，toon平臺能不能實現為創業者引流，我把它看成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所以思源科技才想要打造超越微信的新產品，具體辦法即toon用多名片機制承載多身份，以多身份社交的方式滿足用戶安全、便利、全面的社交需求，使超越單身份、單應用的微信有了可能。一旦通過toon的多身份社交平臺，能夠吸引更多的社交用戶流量，toon將努力將其引導給創業者在該平臺上的應用。toon平臺先天就是一個開放、合作的入口平臺，通過鏈接模式在‘入口平臺’上推薦優秀產品。同時，toon還是一個開放的技術平臺，不僅建立了所有產品和toon平臺一體化的規范、標準（即toon化標準），同時還是第三方接口、多應用開發平臺、構造化的功能高效開發平臺。toon平臺擁有完備的技術功能、入口功能，能夠降低創業門檻，減少創業初期投入。”

陳良生稱，在toon平臺上，思源科技已經開發出了房通、企通等應用，未來還將陸續投入數十億元的創業投資基金，征集優秀的創業合作伙伴，不拘模式地開放合作。當然，作為一個開放的平臺，toon還將努力把所有的應用聯結到平臺上來。

房通網則是思源打造的一款房地產線上交易平臺。

一位已經離職的接近思源管理層的人士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受鏈家等大中介變革的沖擊，從2014年開始，公司就在為到底是走輕資產模式還是專注傳統業務而反復探索。最終，公司希望能夠通過以房地產為端口，打造一款類似于微信的社交平臺。但在激烈的競爭環境下，這樣的創業并不容易。

李平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這款名為toon的產品已經延期上線很多次，目前已經徹底停了。“目前公司一手業務已經分離出去，不在思源大廈辦公，整體業績穩定；二手業務其實就是北京公司，目前沒有利潤可言。”

截至發稿，陳良生沒有回復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的采訪。

李平已經深刻感受到房地產行業的冬天。他希望自己未來的職業生涯徹底離開房地產行業。